李若山教授：修订证券法，这两点非改不可

导读：

资本市场的天职是什么？就是如何用最简便、最有力的措施，保护没有任何过错的投资者们。

来源丨复旦管院（ID：fudanguanyuan）

作者丨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教授  李若山

修订证券法，这两点非改不可

中国资本市场发展了几十年，终于到了修改证券法的时候了。这大概是中国股民最期盼的事情了。

自从中国股民自嘲为“韭菜”后，确实被割了一茬又一茬，有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感觉。但是，如果按照现在这样的发展态势，用不了多久，野草会寸草不生，韭菜将不复存在。

这不是危言耸听。

仅仅今年一年，因会计造假而让上市公司崩盘的企业多达十几家。尤其像长生生物这样的企业，说退市就退市，小股民们的投资损失怎么办？长生生物市值最高时，估值高达239亿，大股东约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散户及机构投资者约占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也就是说，投资者将近190亿的资金损失殆尽。

对于这样的悲剧，我们一方面要采取严厉措施，让违规违法企业付出代价；另一方面，我们还应该讨论如何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与措施，去保护那些毫无过错的投资者们免受重大损失。

资本市场的天职是什么？就是如何用最简便、最有力的措施，保护没有任何过错的投资者们。所以，美国证监会网站上第一句话就是：美国证监会是一个旨在保护美国中小投资者的一个资本市场监管机构。

作为资本市场的投资者，拿着自己的血汗钱进入股市，无非是想通过市场有效配置，与上市企业一起享受高增长的业绩回报，取得略高于银行利息的收入。尽管股市有句名言叫“股市有风险，入市须小心”，但前提是小股民能取得的上市公司的各类信息应该是基本正确与完整的。至于对同样的信息，各位股东估值高了还是低了，这样的风险应该由投资者自己去认领了。例如，同样是茅台酒，有的估茅台的股票价格高达千元，而有的却认为不值，早早在几百元的时候就抛了。这样的风险，投资者们一定会认的。

但现在问题是，不管是长生生物、康得新，还是康美药业，上市公司给我们的信息是假的，银行虚假存款高达300亿。在这样一个投资信息完全不对称的情况下，投资者做了一个错误的投资决策，投资出现损失了，有的投资企业甚至退市了，如果还用那句“股市有风险、入市须小心”来搪塞，甚至还有媒体在宣传“投资者们要吸取教训”“要举一反三”——容我不客气地说，那就是典型的耍流氓了！

试想，当唯一能依赖的决策信息基本上都是假的，再英明的投资者也会做出一个截然不同的投资决策。因此，如何简便、有效地保护毫无过错的投资者们的损失，应该是这一次证券法修改重中之重的大问题。

当监管部门已经明确认定了信息提供方上市公司在关键信息中造假，就应在第一时间，通过有效手段（如资产保全等方法），将无辜投资者们的损失先保全下来，而不是先急于去行政处罚、刑事处罚。例如，美国生产芭比娃娃的玩具厂，上市后因业绩压力，提前确认了一些销售收入，欺骗了投资者，美国证监会查实之后，二话不说，不仅使其大股东董事长承担了刑事责任，还将她所拥有的股票全部拍卖，将拍卖来的钱赔偿投资者们的全部损失。最后，大股东被扫地出门。而我们的长生生物呢？疫苗造假事件一出，先不考虑投资者们的损失，而是行政罚款90亿。这样的措施，怎么不让投资者们寒心呢？

第二个问题来了——如何能达到资产保全？

在全世界，只有中国大陆的资本市场最奇葩：公司上市第一件事情，所有控制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们居然能将他们上市后的股权百分之百质押出去。股票是什么？特别是大股东的股票是什么？除了分红权之外，更多的是对上市公司的资产处置权、表决权。当大股东将这些股权质押完了之后，居然还丝毫不影响他们对上市公司股票的表决权与处置权。因此，造假也好，滥用公司资产也好，出了问题，小股民们连一个资产赔偿的来源都没有了，何谈公平所在？何谈公正所有？所以，中国上市公司一旦造假被处罚，也难为了那些收到股票质押的金融机构，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小股民诉讼，一方面还有监管部门处罚，而手中的股票，转让也转让不出去，处置也处置不了，正应了那句话——“借钱借成股东”。

因此，此次证券法的修订，我们希望有关部门重视两个问题：

其一是对无过错一方的投资者的保护。即一旦监管部门查实上市公司因重大造假而造成投资者的损失，要像交通理赔那样，采取简便的方法与措施，在第一时间优先赔偿无辜投资者的所有损失，而不是急于去进行处罚。

其二，既然公司上市了，作为控股股东的股票，他们既然代表了公司的处置权、表决权，就不能随意质押。如果一定要质押，那么，被质押部分的股票，应该不再拥有表决权及资产处置权。而应该让那些没有被质押股票的股东们来进行表决，以保护中小投资者们。

总之一句话：资本市场保护投资者们的合法利益是天职。

一切不能保护无辜投资者们的市场都是耍流氓。试想，如果所有投资者们都不敢进入一直被割“韭菜”的股市，那么我们还有资本市场吗？

期待这次证券法的修订在这方面有一个质的飞跃。

- 李若山 -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会计学系教授

我国第一位审计学博士

复旦大学EMBA授课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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